路易看著厲少辰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三人站的地方雖然還屬於大廳範圍，但是被他那群保鏢一隔，就完美地跟其他人分隔開了。

比起厲家這樣純粹的商業世家來，路易的背景更覆雜，即便是要帶這麽多保鏢來參加厲少辰的生日宴會，厲家也沒有多話。

楚鳴謙看著他，想著剛才這個有著異國風情面孔的少年還在瞪自己，現在少辰這樣拉自己過來，多半也不會有什麽相談甚歡的結果。

厲少辰卻不這麽覺得，他把楚鳴謙又往前拉了一點：“我來給你介紹一下——”他搭著楚鳴謙的肩膀，對路易說道，“這是我的合作夥伴，阿謙。”

然後又轉頭，對著身旁的楚鳴謙說道，“這是我最好的朋友，路易。”

聽到自己跟這個陌生人在厲少辰口中的差別——“合作夥伴”跟“最好的朋友”，這兩個等級是完全不一樣的——路易的神色頓時就變得好看起來，眼中的敵意也沒有那麽大了。

楚鳴謙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變化，心道，原來是這樣。

這是覺得除了他以外有別的人跟厲少辰好了，吃醋了是吧？外國小孩表達感情的方式果然直接。

只可惜厲少辰連他這麽直白的不高興都看不見。

楚鳴謙想著，友善地向外國友人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楚鳴謙，少辰的合作夥伴。”

路易的幾個保鏢在旁看了他伸出來的手一眼，覺得自家少爺不大可能伸手去回握，到時候場面可能會有點尷尬。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在厲少辰殷切的註視下，路易卻伸出了手跟楚鳴謙握了一下：“你好。”

保鏢們：“……”

厲少辰高興地看著兩人完成了友好的會晤，覺得自己的兩個好朋友成功認識了，人生頓時圓滿，連剛剛被那些人的表現搞得郁悶的心情都一掃而空。

這才對嘛，厲少辰想，那些王八蛋算什麽？

他想著，轉頭朝著大廳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剛剛那些搭不上自己跟路易的家夥全都聚到了他哥面前去了。

厲少辰：“……”

他看著那個方向——等等，那些王八蛋不光自己上，還鼓動著自己的女伴也上。

這天下怎麽還有這麽主動把綠帽子往頭上戴的人？！

楚鳴謙聽他咬牙切齒地罵道：“不要臉！”

楚鳴謙：“？？？”

他原本正在跟路易交談，聞言轉頭望去，就看到一群人圍著厲承鈞，試圖跟他攀談。

即便是在那麽多人當中，厲承鈞還是最引人註目的那一個，他整個人都英俊得像在發光。

在意識到自己在盯著他看之前，厲少辰的聲音再次召回了他的意識。

楚鳴謙聽他在旁說道：“——他們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這他能看上嗎？我都看不上！”

路易在旁沒說話。

厲少辰雖然平日裏對他哥哥有著很多的不滿，但他也對他哥哥十分的向往。

畢竟厲承鈞才是那個帶著他長大，擔當著他人生中各個階段的偶像的人，厲少辰對他的關註再多都不為過。

路易任由他咬牙切齒地發洩自己的心情，可是這些話聽在楚鳴謙的耳朵裏意思卻不同——

這就像是厲少辰在生氣有人當著他的面要勾搭他爸爸，做他小媽！

楚鳴謙心裏咯噔一下，立刻收回了目光，看向厲少辰試探著問道：“少辰，你很愛你媽媽吧？”

“嗯？”厲少辰還在瞪著那些人，聽到這個有些突然的問題，就隨口答道，“當然愛呀。”

雖然說他媽媽一年到頭都不著家，全世界亂飛找不到人，但他還是很愛她的。

厲少辰覺得，自己的青少年時期就是少了她的參與，要是她在家的話，應該會給予自己更多的關愛。

那樣一來，他在這個家裏也不至於像現在一樣這麽透明。

不過她也有自己的夢想跟事業嘛，現在自己也當了老板的厲少辰是非常理解的，自己不能成為她的阻礙。

厲少辰不知自己發出了多麽響亮的拆CP聲音，楚鳴謙聽完他的話，再轉頭看向那個方向。

只見厲承鈞被人圍在那裏，看上去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可即使是不耐煩，他依然是英俊的，完美的。

再完美都好，那也是少辰的爸爸，厲少辰剛剛那句話，完全斷絕了楚鳴謙可能有過的細小念頭。

“算了，不看了。”厲少辰收回目光。

真是越看越生氣，雖然知道他哥眼高於頂，肯定不會讓這些人進他們家門，可是看了也煩。

明明生日宴會自己是主角，現在好了，光芒全被他哥給搶走了。

這時，正好有侍者從保鏢旁邊經過，厲少辰就伸手把人招了過來，然後從托盤上拿了杯喝的一飲而盡。

他放下杯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才對楚鳴謙跟路易說：“我想過了——”

他話還沒說完，路易就說：“可以。”

厲少辰：“？？？”

那侍者接了杯子原本要走，路易卻伸手截停了他，把托盤上放著的那三杯顏色好看的飲料拿了下來。

楚鳴謙跟厲少辰手裏一人被塞了一杯，兩人的反應都一樣，拿著飲料不知路易要做什麽。

厲少辰張了張嘴：“可我什麽都還沒說……”

“我信你。”路易朝他們倆舉杯，直截了當地道，“不管你想做什麽，Im in.”

厲少辰頓時感動得要哭了，他搭上了路易的肩膀，把人拉向了自己，然後跟他一碰杯：“好兄弟！”

這才是兄弟，從不廢話，就直接支持他。

跟路易碰完杯之後，厲少辰又向著楚鳴謙舉杯：“新的一年，讓我們發展壯大我們的生意！我出地方，路易出錢，阿謙你出力，我們一定能在皮包界殺出一片天！幹杯！”

這種宣言聽起來一點也不霸氣，可這卻是厲少辰選擇的事業。路易會這麽支持，楚鳴謙看他明顯就是不缺這錢，只不過是想讓厲少辰開心。

見兩人都伸出了杯子在等著，楚鳴謙也把自己的杯子靠上了前去，想著新的一年賺錢大計，在杯子相碰清脆的聲音中說道：“幹杯！”

碰杯之後，他們各自將杯子舉了起來，路易很幹脆地一飲而盡。

厲少辰剛剛才喝了一杯，這次就喝了一半，楚鳴謙則是剛喝了一口就察覺到這裏面有酒精的味道，頓時停了下來。

怎麽辦……這是吐了還是咽下去？

楚鳴謙看了厲少辰跟路易一眼，想著一口應該沒事，就咽了。

另一邊，厲承鈞被這些人包圍著，不勝其煩。

他擡眼看向他們這個方向，今晚顯然並沒有什麽機會可以讓他到楚鳴謙身邊去，跟他有單獨交流的機會。

想到這裏，厲承鈞幹脆地退場，打算回頭再找機會堵人。

大廳裏的小提琴演奏聲音小了下去，從花園的方向傳來了戲曲開場的動靜。

各種中式樂器的聲音一出來，比之前的小提琴演奏要鮮明多了，立刻就吸引了很多人的註意。

厲少辰把杯子往旁邊一放，高興地道：“開始了嗎？！”

路易問道：“什麽開始了？”

“昆曲！”厲少辰搓著手道，“我爺爺做壽的時候，就請了這家戲班來家裏唱。”

蘇秦多貼心，也完美覆刻了這一細節，同樣讓人在花園裏搭了戲臺，請了同一班人來唱同一出戲。

厲少辰兩手交握，眼睛亮晶晶地望路易：“我們出去聽吧！”

路易沒有批判他這老年人審美，在他的目光中點了點頭，打算跟他一起出去。

“阿謙你呢？”厲少辰轉頭望向楚鳴謙。

本來覺得自己喝了這麽點酒精飲料應該沒事的楚鳴謙在這裏站了一會兒，就感到臉上不正常地發著熱。

他扯了一下T恤的衣領，聽厲少辰的聲音從興奮轉向了疑惑：“阿謙你臉怎麽這麽紅？沒事吧？”

“沒事。”楚鳴謙放下手，遲疑了一下又道，“不過就是好像有點不舒服，我想先回家。”

“真沒事？”厲少辰關切地看著他，見他除了臉比較紅一點之外，好像沒有什麽問題，才說道，“那你打包點東西回去吃。”

說著對站在旁邊的侍者交代了兩句，讓他們動作快一點把吃的打包好拿過來，又對楚鳴謙說，“多帶一點，給你弟弟妹妹當宵夜。”

楚鳴謙也沒跟他客氣。

厲少辰又轉身去找管家，讓他去給安排車了。

楚鳴謙強打精神，路易就在旁看著他，楚鳴謙聽他問自己：“你對酒精過敏？”

他發問的聲音不大，厲少辰走遠了聽不到。

楚鳴謙看向他，沒有解釋太清楚，只是避重就輕地道：“我不能喝酒。”

即使是那樣低的酒精含量，他也會有反應。

路易明白他沒有說自己是因為喝了飲料不舒服是不想讓厲少辰擔心，所以等厲少辰安排好了車回來的時候，他也沒有多提。

楚鳴謙松了一口氣，主要是厲少辰要是知道自己一碰酒精就不行的話，那他想起上一次他們在酒吧裏喝的那杯飲料，肯定也會追問那天他發生了什麽事沒有。

與其要編個謊話，倒不如讓他從頭到尾都不要知道。

楚鳴謙苦著臉，想著今天自己就喝了這麽一口，比起那天來要少多了，怎麽這次反應這麽快？

還是趕緊走吧，完全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他一點也不想再惹多一場風流債。

拿了伴手禮，楚鳴謙就在管家的護送下離開了大廳，來到了室外。

室外的風這麽一吹，把他臉上的熱度就帶走了，楚鳴謙感到自己的大腦也變得清明了些。

他跟送自己出來的管家道了謝，看著門口停著的那輛車，就打開車門鉆了進去。

幾乎他一上車，車子就發動了，司機並沒有問他要去哪裏。

楚鳴謙本來把臉貼在車窗上降溫，看見外面的景物動起來才後知後覺，想去告訴司機說自己家住在哪兒。

可是他一坐直身體，就看這車裏的隔板已經放了下來，把前排跟著後面分割成了兩個不同的空間。

他盯著那隔板看了一會兒，想著這要怎麽跟司機說話，忽然就感到旁邊有人在看著自己。

楚鳴謙有些遲鈍地轉過頭去，目光跟那雙鷹隼般的眼眸對上，這才意識到這輛車上不止自己一個人。

坐在旁邊的不是別人，正是厲承鈞。

厲承鈞看著他上車以後就那樣完全放松地靠在車門上，顯然是完全沒有發現自己，見他這樣毫無戒心，厲承鈞也沒有說話，就等著他什麽時候能發現他不是一個人在車上。

兩旁的路燈在車窗上飛快地閃過，楚鳴謙舌頭打結：“厲、厲先生……”

厲承鈞不說話的時候真的是非常有壓迫感，這樣的壓迫感在車廂這種狹小的空間中被加倍地放大了。

厲承鈞看他一手在後摸索，像是在找車門的開鎖地方，一邊摸索一邊問自己：“我是不是上錯車了？我這就下去。”

可是還沒等楚鳴謙找準地方，那原本跟他隔著兩臂距離的人就迅速地靠近了過來，然後按住了他的手。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縮短，楚鳴謙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感到另一人的氣息侵入自己的空間，腦子裏不由得嗡了一下。

厲承鈞看著他，問道：“你喝酒了？”

這是厲少辰的生日宴會，他自己本身就不怎麽能喝酒，所以宴會裏的全部飲料酒精含量都非常低，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厲承鈞皺起了眉，伸手探了探他臉上的溫度，他是去哪裏喝得這麽醉的？

楚鳴謙這時候還沒有完全失去清醒，可是警覺度卻差了很多。

厲承鈞身上用的香水跟那天晚上是一樣的，在後座這個空間裏幾乎像一張網一樣，把他籠罩在其中。

見他只是呆呆地望著自己不說話，厲承鈞又問道：“你是不是完全不能喝酒？”

這個問題是安全的，楚鳴謙的大腦做出了這樣的判斷，於是在他的註視下點了點頭。

厲承鈞把他從位置上拉了起來，確保他遠離車門，雖說在行駛的過程中車門已經鎖死了，他就算去掰也不會掉出去。

這就解釋了很多事，厲承鈞想，那天在酒吧，他大概也是誤喝了什麽。

他對酒精的反應這樣大，而酒吧之所以被稱作酒吧，就是因為裏面大多數的飲料都是以酒精為主。

厲承鈞剛剛聽見管家在安排車子送楚鳴謙回去，便讓他帶楚鳴謙來自己的車上。

這一晚上他都沒有找到機會跟他接觸，想從這個少年身上了解的事情也沒有一件清楚的，本想趁這個機會問清楚，可是哪裏想到楚鳴謙一上車來就是這樣喝得有些懵的狀態，在車子行駛的過程中還想著開門下去。

楚鳴謙在旁無辜地看著他，厲承鈞嘆了一口氣，只能說道：“你沒有上錯車，是我正好要回去，想順便送你一程。”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車載冰箱裏拿出了一瓶水，遞給了正看著自己的人。

楚鳴謙看了看那瓶水，伸手接過，然後就把瓶身貼上了自己的臉，閉著眼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嘆息。

厲承鈞：“……”

他給他水是為了讓他喝，醒醒酒，不是讓他用來降溫的。

楚鳴謙正瞇著眼睛，就感到那個給自己低溫的物體被人抽走了，不由得再睜開眼睛，就看到厲承鈞擰開了瓶蓋，接著把水遞到了自己面前：“喝。”

楚鳴謙垂下了眼睛，用兩只手接過了水，開始喝了起來。

厲承鈞看著他，他現在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聽話得可愛。

楚鳴謙很快就把瓶子裏的水喝完了，捏著空了的瓶子坐在原位，有些茫然地打了個嗝。

厲承鈞看了他片刻，伸手從他手裏把瓶子抽走了，楚鳴謙的目光就跟著他的動作轉。

喝完水之後，他感到自己清醒了一些，至少想起了更多事情——比如說面前這個人是他朋友的爸爸，然後他們還上過床，他們之間必須保持距離。

“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麽？”

厲承鈞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把空了的瓶子扔掉以後，就擡眼看向楚鳴謙，少年看起來像是完全沒有想到盯著他看會被抓個正著。

但是，楚鳴謙也沒有移開目光，只是維持著微張著嘴的表情看著厲承鈞。

等到遇上紅燈車子停了一下，厲承鈞才看到他像是如夢初醒一樣別開了臉：“別看我……”

少年雖然別開了臉，但是卻沒有坐開，兩人之間還是這個距離。

“為什麽？”楚鳴謙聽見厲承鈞的聲音響起，感到兩人的距離近得有些過頭了。

他縮了縮脖子，躲遠了些，聽見厲承鈞問道，“只準你盯著我看，不準我看你，這是什麽道理？”

楚鳴謙嘟嘟囔囔地說了兩句什麽，厲承鈞沒有聽清，只抓住了他最後說的“這不應該”四個字。

什麽不應該？

什麽都不應該，楚鳴謙想。他就不該咽下那口飲料，不該上這輛車。

碰了酒精，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如果厲承鈞一直盯著他的話，說不定又會像上次一樣被他催眠……所以說不能看，這是不對的！

楚鳴謙又往旁邊挪了一點，心中升起了大大的禁忌警告——這是不對的，他們是兩代人！

厲承鈞看著他在座位上挪動，哪裏知道他內心的波濤洶湧，只當他是單純的緊張，於是說道：“坐過來。”

喝醉的人形毛毛蟲又往車門方向挪了一點。

厲承鈞：“……”

剛才還覺得喝醉了聽話，現在立刻又不聽話了。

他直接伸手，抓住了這個又去掰車門鎖的人，一把把人拉了過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再次縮短，少年跌落在他的胸膛上，然後被鉗制著下巴擡起了頭跟他對視：“你——”

厲承鈞的臉映入眼中，楚鳴謙感到心臟大力地在胸膛裏沖撞起來，節奏越來越激烈，令他喘不上氣。

下一刻，厲承鈞就看到他眼睛一閉，幹脆地暈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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